第22章 清阴

第二十二章清阴

话说,楚源带领部下一路策马狂奔冲到未央宫前,大喊着,“入宫护驾,谁敢拦我?!”就这么大剌剌冲了进去。他率众将士闯进未央宫后才发现,着火的是御厨房,根本不是文贤帝惯常起居的祥和殿。

楚源后悔不迭,自己竟被延国人挤兑的心浮气躁,误以为延国刺客入宫行刺!这次闯下大祸,哪怕文贤帝明白真相后并不降罪,他却势必要解释清楚事情始末才可离开,而“昭云”此时却身处险境……这可如何是好?

正在懊恼忧心间,他远远看见文贤帝的銮驾在御林军的簇拥下匆匆赶来,连忙滚鞍下马,跪倒在地,呼道:“吾皇万岁万万岁!!末将领兵私闯禁宫罪该万死!可事出有因还望陛下明鉴,准末将将功抵罪!”

他身后的将士见状,也齐齐下马拜倒,大呼吾皇万岁万万岁。

稍顷,文贤帝走到楚源百步开外处便停下来,御林军衣甲鲜明,兵刃森森,护在文贤帝身前,严阵以待。

文贤帝惊怒交加,厉声喝道:“楚源!你要谋反?!”

楚源连称不敢,俯首跪地,急切地把事情说了一遍。

文贤帝闻言大怒:“你说太子被延国人挟持?!他明明和朕在一起!你好大胆子啊你,竟敢欺君罔上!”

楚源大惊失色,抬头一看,昭云太子果然立在文贤帝身后,正惊疑地看着自己。

楚源愕然片刻,喃喃道:“中计了。”一时气血翻涌,目眦欲裂,仰天怒喝:“延国小贼竟敢戏耍于我,我必杀之!!”喝罢,心神稍定,对太子说:“延贼使诈,用一人伪装成太子模样,要从西城门逃出,请太子随我速去追截。”

昭云太子已经明白过来,一边吩咐御林军保护文贤帝安全,不得稍离左右,一边急匆匆上马,和楚源等人向西城门奔去。

待到昭云太子和楚源领军赶到西城门,只见城门大开,延军早已不见踪影。鲁平和王间却立在城下,各自率着一队人马成对峙之势。

两人闻声看向来人,一见为首的楚源和昭云太子,大为惊骇,不由对视一眼,暗自叫苦。

楚源大喝:“延贼往哪边去了?还不快追?!”

两人忙说:“往北边去了。”

于是三队人马和到一处,一起向北追去。

可是,延国骏马本就擅跑而且耐力极好,再加上楚源被骗耽误了不少时间。因此,吴国军队虽然奋力追击,几次窥见延军踪影,却一直没有追上。而且延国众人早有跑路的准备,人人都带了干粮饮水,饿了也不下马,就在马上吃喝。

楚源本打算将延国使臣围困在迎宾馆,再用安昌二王的性命要挟城外延军弃甲投降。谁知道,一招错满盘皆输,纵使心中百般懊悔,现如今也只能被动地追在延国人身后了。

因为开始仓促而出,吴国军士粮草未备,追到第二天丑时,延国军队早已将他们甩得远远的。吴军马疲人饥难以为继,楚源看到道边有个树林,便下令停下来休息。吴国军士得令纷纷下马,四散坐下来休息,至于马匹,便任由它们在附近吃点青草。

到了现在已经追了将近六个时辰,昭云太子体力不济,坐在一棵树下,再也不想动了。楚源走到他身边,低声问他感觉可好。他也只是疲惫地点点头。

楚源寻思了一会儿,说:“我们这么疲累,延军也必定如此。他们在我们大吴境内,毕竟路途不熟,只能沿着来时官道回去。不如我们到附近镇上找人带路从小路抄过去截击,或有胜算。”

昭云低声道:“话虽不错,可是我们应变仓促,诸事未备,早已失了先机。你看这些军士,哪还有力气再追下去?如果到附近镇上吃饭喂马,再找人带路恐怕就太晚了。而且,官道虽远却好走,小路虽近却难行。如此算来,恐怕很难追上。”

楚源想了片刻,“你身份尊贵,不可涉险,不如先折回京城,飞鸽传书给清阴城守靳霖,命他务必阻住延国军队,不让他们过江。我带人到附近镇上补充给养,再从邻近州县调拨军队,休息半日后继续追击。到时两面夹击,可亡延军于清阴,一雪你我二人昨日之耻!”

话音未落,忽听前方有弓矢之音,紧接着便响起兵士的哀号声,吴军顿时大乱。楚源大惊,一边呼喝众人速速迎敌,一边将昭云太子护在身后。

过了一刻多钟,弓矢之声消失,却无人上前攻击。吴军惊魂未定,楚源喝令王间带人探查缘故,并着鲁平率人仔细搜索树林和方圆五里,看看是否还有人隐藏。

过了半晌,王间和鲁平才回来报告说,据此前方大约一里的道路上,堆了十来棵断树,而路旁有两棵树被人削去树皮,刻了些字在上边。有几十名军士,为采野果充饥走到这里,看到树上有字,一时好奇打亮火折,还未看清,便被埋伏在附近的延国人乱箭射死。他们射完箭矢,就趁乱逃走了。两将已经仔细搜查过了,林中再无人藏匿。

楚源追问:“那树上到底刻了什么?”

二将支支吾吾不敢答。

楚源和昭云太子在二将的跟随下,来到那两棵削皮树前,树下的死尸已被抬走,只留下几滩血迹。

昭云太子借着暗淡星光,勉强看到其中一棵树上钉着支羽箭,箭杆上系着一件东西,走近解下来,不必细看,便知道正是自己送给韩珍的玉佩。

这时楚源燃起一段松枝,举到树前,只见树上浅浅地刻了四字——“昭云如雪”,字迹秀丽端方。

昭云太子一见,顿时省悟,握紧手中玉佩,恨得瑟瑟发抖。楚源连忙低声宽慰,“此中含义只是你知我知他知。你一生气,反着了痕迹。”

他闻言深吸一口气,走到另一棵树前,楚源紧跟在后。这棵树上的字迹却是嚣张跋扈,入木极深,刻的是——“女人不爱,男人不要。昭云太子,何其悲哉?!”

这时昭云太子一腔怒火再也压制不住,立刻红了眼睛。他怒吼一声,拔出佩剑,猛得向树上砍去,连砍了数十下,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。旁边的将士头一次见到太子狂怒,一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。

半晌,昭云太子才恢复常态,看向楚源,咬牙切齿道:“你一定要把他们的头带回来见我!”

楚源看着他,“一定!”

再说安王一行人,沿着官道一路狂奔,中间只在那个树林稍稍停歇。沿途吴国百姓看到大队官兵呼啸而来,复又绝尘而去,开始不免惊慌,等了一阵见没有任何异样,便放下心来。

到了第二天晚上,延军找了个隐蔽的山坳,停下来休息。

士兵和武将的气色倒还好,年轻文官平时大多还骑骑马打打猎,所以还能撑住。那几个上了年纪的文官平素出门就是坐轿,这次简直是拼了老命才跟得上来。

其中最为悲惨的就是钱大人,骑了整整两天马,这时间恐怕超过了他近十年骑马时间的总和。从第一天晚上开始,他就已经浑身酸疼,为了不从马上摔下来,只好把自己绑在马鞍上。这会大家下马休息,钱老爷子僵在马上,已经两眼发直,进气多出气少了。两个侍卫半扶半抱才把他弄下来,扶他在地上躺好。

而最让人刮目相看的却是永嘉公主,她独自骑马,又跑了两天两夜,尽管脸色青白,却没叫一声苦。休息时,她咬牙下马,一拐一瘸地走到棵大树下坐下,拿出干硬的口粮,默默地嚼着。自打出了迎宾馆,公主和杜翼就有意无意地避开对方。这时,杜翼僵硬地坐在另一侧,看也不朝她看一眼。

韩珍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,不觉叹了口气。

这时,风曜挨着他坐下来,递给他一块干粮,“赶紧吃吧。”

韩珍接过干粮咬了一口,费力地嚼碎,又拿起水囊灌了一大口,才咽了下去。

“吃完了你能睡就睡一会儿,我守着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“我刚才在马上睡过了。”

“……!”

“呵呵,厉害吧。”

“……”=.=|||

风曜见他如此,心情大好,突然凑到韩珍耳边,嘻嘻笑道:“你真可爱。要不是你易着容,我真想亲你一下。”

韩珍挑眉,“怎么?天下第一美人儿的面孔你还要嫌弃?”

“嘿嘿,天下第一的是下面那张脸。”

“哼哼,骗人也得让人能信啊。”

“骗人?天地良心啊,我风曜从来不骗人的~~~”

安王刚听完下属的报告,眉头微皱。这时看到两人低声说笑,神态亲昵,心中不觉一沉,眉头皱得更紧。

他犹豫了一下,朝两人走去,“阿珠!”

韩珍抬头,问道:“安哥哥,什么事情?”看到安王疲惫的脸色,有些担心。

“伏击的弓箭手回来了,他们没成功。楚源和楚昭云运气太好了,竟然在路障前一里停下休息,先到伏击地点的是些普通士兵。夜里也看不清楚,他们一见火折亮起就放箭了,白白打草惊蛇。”

“安哥哥不要气恼了,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。呵呵,虽然没能成功,也肯定把他们吓得够呛。”

这时昌王大步走过来,正听到这一句,大声笑道:“不止吓得够呛,那个小白脸看到本王留得那几句,非得气吐血不可!”

韩珍心道,你不就是为了把他气吐血,才那么留得吗?

此后两日,众人咬紧牙关,拼命赶路,每天只有两个时辰下马休息,让马匹吃草。终于,在第四日晚,延军赶到了据清阴城两百里的一个小树林中。

安王等人聚在一起合计如何渡江。

清江江面开阔,水势很急,这七千多人,如果凫水过江,且不说并不是人人善游,以现在疲累的情况,恐怕大部分人游到一半就会力竭溺毙。如果用船,就势必要接近清阴城,要是偷用渔民的小船,一时运不了那么多人,而且反复几次过江,很容易被守备士兵发觉,要是像来时那样使用官船,却不得不和城中守军打一场硬仗,清阴守军以逸待劳,己方……唉。

众人合计来合计去,决定仍由韩珍假扮昭云太子去见城守,理由就说楚源谋反,他要随延国使臣逃亡大延。如果城守好骗自然省事,如果骗不过,索性性命相逼,迫使他下令放行。

做好打算之后,韩珍,宋文,风曜,昌王并着两位武功高强的昌王府侍卫一起去了清阴城。安王和其他官员留在军中,等待信号。

安王本想跟去,无奈实在太疲惫了,而且他武功不济,如果谈蹦了,他就成众人脱身时的累赘。他很怕昌王一冲动说错话,忧心忡忡地叮嘱了半天。直到昌王发誓除了商量好的话,他绝不多说一个字,安王才勉勉强强同意了。

这六个人到了清阴城下,要求进城拜见城守靳霖大人。守城士兵见六人满面风尘却仪表不凡,不敢怠慢,赶紧前去通报,不多时便有人引他们去了城守府。

在客厅里等了一会儿,清阴城守靳大人才慢悠悠地过来见客。

这位大人容貌俊美,仪表出众,不过二十二三岁而已。韩珍第一次见他时,心中惊讶,这人如此年轻竟可以做一方城守,定有过人之处。后来,他见到沿途州县的长官多是儒雅俊美风度翩翩之人,那时他还想南吴果然人杰地灵,到处都是人物。到了临川他才慢慢回过味来,并不是南吴遍地才俊,而是南吴朝廷有以貌取人的风气。

宋文见他进来向他施了一礼,正要开口,却见他的眼睛定在韩珍脸上,一脸惊诧,“难道,难道这位是……”

“楚昭云”自嘲似地笑一笑,“是。”

靳霖慌忙跪倒在地,“下官不知太子殿下驾临,有失远迎,还望殿下恕罪。”

“楚昭云”扶起靳霖,“靳大人快别如此。孤……,在下现在处境危急,性命能否保全都在大人一念之间。”

靳霖大惊,“殿下何出此言?”

“楚昭云”苦笑,微微避开他急切的目光。

一旁的宋文连忙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,靳霖越听越怒,义愤填膺,大骂:“楚源图谋不轨,这等乱臣贼子,人人得而诛之!”

“楚昭云”又是苦笑,“源贼势大,恐难相抗。如今不怕大人耻笑,在下已经心灰意冷,只想离开吴国到延国做个平头百姓,平平淡淡了此一生。”

靳霖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位一蹶不振的“太子殿下”,“殿下天皇贵胄,登高一呼,各地州府必定拥戴,派兵勤王,源贼势大也难相抗!殿下不日便可回京登基为帝,怎可如此自暴自弃?”

“……我,孤,胸无大志,而且早就心灰意冷了。”

靳霖看看宋文和昌王的表情,又看看有些不自在的“楚昭云”,缓缓说:“可否请殿下移驾内室?”

昌王道:“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!”

宋文连忙说道:“靳大人可是信不过我等?我等冒死救出太子殿下,于公是为道义,于私却是为知己!大人难道疑我等挟持太子?!”

靳霖连道岂敢岂敢,却定定看着“楚昭云”,只等他表态。

“楚昭云”犹豫片刻,坦然迎向他的目光,微微一笑,“既然有求于大人,少不得要依大人的意思行事。请大人前面带路吧。”

这章写完了,用孙膑杀庞涓的著名例子作点缀。

祝大人们天天开心!!^_^

把标题换过来了,呵呵,现在文和题对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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